長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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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見“嫂嫂”是在我行及冠禮那日。
雖我不為嫡母所出，但家中只我和大哥兩個孩子，所以阿爹倒也疼愛我。冠禮那日，為表重視還特意請來了俞州的知府李淮言。
本是賓主盡歡，突然一聲玉碎之聲將所有人的交談打斷，待眾人看去才知是一個小廝急沖沖的闖進來，不當心撞落了婢女正端著的杯盞。
我餘光瞥見阿爹停了與人說話，也是，這麽重要的日子，他必然不會放過那個冒失的下人。
那小廝滿臉驚惶顯然很害怕，又一咬牙似的，竟湊到阿爹身邊附耳說了些什麽，就見他驟然沈了臉，對李大人低說了聲“賢弟且在此等一等，我有些要緊事去處理”
李知府倒好說話，只是韶伯禮的速度終究還是沒禍事趕得快。
“兄長”我道了句。
我的聲音不小，可人家現在滿心滿眼只剩下身邊那個女人，自然是聽不見了。
韶伯禮還沒出門，那讓他頭疼的根源連躲都不躲，眾目睽睽之下把人領進了門，做出此等有辱門楣的醜事，今天來府中做客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，這簡直是把他的臉放在腳下踩！
所有人都盯著這一幕，有的人是幸災樂禍，其他人估計也在慶幸這場鬧劇沒發生在他們家。
我嘆了口氣，作為宴會的主角我總不好一直沈默，於是我費力走過去，話是對兄長說，目光卻落在緊緊依偎在他身邊好似無骨的女人身上。
姿貌平平而已。
“兄長很喜歡她？”
沒想到他出口第竟絲毫不帶責怪，韶源青有些愧疚。
這不是平時什麽隨便宴會，是意味弟弟成年的及冠之禮，而他卻領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站在門庭前不肯走，逼著父親迎她進門，讓他成為一個笑話。
但這也絕非他的本意，只是只有把這件事鬧的大了，讓爹看清楚他的決心，他和妙兒才有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。
他毀了我不要緊，反正我也沒可能入仕途，只是阿爹本打算今天為他去向那些大人引薦，現在看來是不會有下文了。
我覺得疲累，被迫待在這個名義上為我實際卻並不屬於我的宴會實在讓人厭惡。
阿爹鐵青著著臉和兄長僵持，下人們也都被這場變故嚇的哆哆嗦嗦，因此沒人攔我。
候在院子前的婆子和丫鬟見我回來了，忙上來迎接。
進了屋子，燕媽趕緊為我脫下裘衣，往我懷裏塞進小手爐，關心道“您怎麽這時候就回來了”
不怪她覺得奇怪，這時候院裏冷冷清清，大多都在前廳看熱鬧。
我無意遮掩，反正燕媽即便不從我這裏知道，也是會去問別人的，沒必要鬧來鬧去，總得丟人的也不是我。
燕媽聽了沈默了良響才道“小公子也別太難過了，大公子他這回實在荒唐，不說今天是什麽日子，那女子哪能，哪能”
韶府都知道那女人，那個叫妙妙的女人已經不是出身與大公子有多門不當戶不對的問題。她根本就出身青樓，是實實在在有過恩客的。
韶源青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幾乎毀了前程的行徑，出不了半日便會牽連整個韶家成為全俞州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料。
燕媽心思直，嘴張了張，似乎還意欲安慰些什麽，我對她笑笑說“我知道的，我沒有那麽在意，我本來也不會步入官途，爹找那位大人來雖然不全然為我，但他有這份心，我不怪大哥他們。”我的笑意更深，極為輕聲喃喃道“剛在前廳我見了那位未來嫂嫂，確實般配”
男子行及冠之禮後即意味著成人，少年的身上卻全是稚兒般的蒼白。
小公子慣來懂事，下人們欣慰心疼之餘，再度埋怨起荒唐的大公子。其實說起來，若是小公子沒有患上頑疾致使腿腳不便，論品行論學問未必不如上面那位。
我不想再聽他們勸慰，好像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，惡心的同情。
我揉了揉眉心，微皺著眉，告訴燕媽，我想休息，他們沒再多說，都退了下去。
大哥總歸是韶家唯一有用的長子，即便他犯了錯，也不會真正的為父親拋棄。雖然兄長的前途算是毀於他自己口中。
因為我腿腳不便，所以並不總是出院子，所以即便那位嫂嫂已進門有一段時間我卻從未與她見過。他們並未大舉婚辦，畢竟這畢竟這在大多數人眼裏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，並不值得慶祝。
可我沒去找她，她倒來找我。
門外的女人沒有絲毫身處下位的自覺，她似乎忘記了不久前的尷尬，不卑不亢的找我這個名義上的小叔談心，我沒趕她走，終日“鎖”在這方小院內確實缺少樂趣，我支走燕媽，屋內只餘下我們二人。
這個無姓只有一個小名妙兒的女人先是一臉歉意“我和你兄長那天...”
一聽開頭我就覺得無趣極了，直接下了逐客令。
“要是為了道歉就不必了，凈秋從沒有責怪過兄長和嫂嫂，那天兄長不是解釋過了嗎，不鬧大一點你們也絕不可能做得了夫妻”
妙兒從歡場浸染多年，察言觀色的本事再差也聽出她這丈夫的異母兄弟言下的諷刺。尚在妓樓裏待著時聽過的難聽話不知多少，少年一點小小的嘲弄甚至算得上是溫和，單輪語氣簡直像是妙兒是他最敬愛的長輩。
但她仍然怔楞了瞬，進韶府多日，從他人或有意或無意下她也聽過些傳聞，傳言中的韶小公子完全不會對任何人生氣，就算那是一個最卑賤最骯臟的乞丐，他也會慷慨的解下腰間的錢袋，而不是像絕大多貴人那樣嫌惡的遠遠避開。
即便他先天體弱，後來還得了病無法像常人那般行走，終日依靠輪椅，也從不自怨自艾，對他人永遠比對自己要好。
她意識到她和源青的所作所為究竟是有多愚蠢的惡毒，她試圖辯解又無話可說。
“燕媽，燕媽”我突然很心煩，燕媽本就遙遙的守候在院門邊上，時不時回頭看一兩眼，生怕那女人把韶凈秋害出什麽好歹來，聽見叫喊便馬上趕過來，經過妙兒時，矮胖的身軀因為快速而不小心碰撞到了她，我驚道“小心！”這會倒忘記她的身份和幹過什麽事，只下意識的想拉住她，可惜我坐在比她還矮大半截的椅子上，只能有心無力了。
妙兒狼狽的從地上爬起，燕媽從這突然的意外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用不著她上手攙扶，只好局促的張著手，燕媽從小帶我，與我而言是真正的母親。
我見不得她這麽尷尬，出言解圍道“她也不是故意的，嫂嫂別放在心上”
“我沒有，我不會”她快速回到，似乎知道這樣也有點無禮，稍微掛上一個笑容，卻不知道這顯得有多無力，攥緊了裙擺，“我沒怪燕媽，是我自己沒有站穩”
她胡亂點了點頭，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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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見“嫂嫂”是在我行及冠禮那日。
雖我不為嫡母所出，但家中只我和大哥兩個孩子，所以阿爹倒也疼愛我。冠禮那日，為表重視還特意請來了俞州的知府李淮言。
本是賓主盡歡，突然一聲玉碎之聲將所有人的交談打斷，待眾人看去才知是一個小廝急沖沖的闖進來，不當心撞落了婢女正端著的杯盞。
我餘光瞥見阿爹停了與人說話，也是，這麽重要的日子，他必然不會放過那個冒失的下人。
那小廝滿臉驚惶顯然很害怕，又一咬牙似的，竟湊到阿爹身邊附耳說了些什麽，就見他驟然沈了臉，對李大人低說了聲“賢弟且在此等一等，我有些要緊事去處理”
李知府倒好說話，只是韶伯禮的速度終究還是沒禍事趕得快。
“兄長”我道了句。
我的聲音不小，可人家現在滿心滿眼只剩下身邊那個女人，自然是聽不見了。
韶伯禮還沒出門，那讓他頭疼的根源連躲都不躲，眾目睽睽之下把人領進了門，做出此等有辱門楣的醜事，今天來府中做客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，這簡直是把他的臉放在腳下踩！
所有人都盯著這一幕，有的人是幸災樂禍，其他人估計也在慶幸這場鬧劇沒發生在他們家。
我嘆了口氣，作為宴會的主角我總不好一直沈默，於是我費力走過去，話是對兄長說，目光卻落在緊緊依偎在他身邊好似無骨的女人身上。
姿貌平平而已。
“兄長很喜歡她？”
沒想到他出口第竟絲毫不帶責怪，韶源青有些愧疚。
這不是平時什麽隨便宴會，是意味弟弟成年的及冠之禮，而他卻領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站在門庭前不肯走，逼著父親迎她進門，讓他成為一個笑話。
但這也絕非他的本意，只是只有把這件事鬧的大了，讓爹看清楚他的決心，他和妙兒才有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。
他毀了我不要緊，反正我也沒可能入仕途，只是阿爹本打算今天為他去向那些大人引薦，現在看來是不會有下文了。
我覺得疲累，被迫待在這個名義上為我實際卻並不屬於我的宴會實在讓人厭惡。
阿爹鐵青著著臉和兄長僵持，下人們也都被這場變故嚇的哆哆嗦嗦，因此沒人攔我。
候在院子前的婆子和丫鬟見我回來了，忙上來迎接。
進了屋子，燕媽趕緊為我脫下裘衣，往我懷裏塞進小手爐，關心道“您怎麽這時候就回來了”
不怪她覺得奇怪，這時候院裏冷冷清清，大多都在前廳看熱鬧。
我無意遮掩，反正燕媽即便不從我這裏知道，也是會去問別人的，沒必要鬧來鬧去，總得丟人的也不是我。
燕媽聽了沈默了良響才道“小公子也別太難過了，大公子他這回實在荒唐，不說今天是什麽日子，那女子哪能，哪能”
韶府都知道那女人，那個叫妙妙的女人已經不是出身與大公子有多門不當戶不對的問題。她根本就出身青樓，是實實在在有過恩客的。
韶源青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幾乎毀了前程的行徑，出不了半日便會牽連整個韶家成為全俞州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料。
燕媽心思直，嘴張了張，似乎還意欲安慰些什麽，我對她笑笑說“我知道的，我沒有那麽在意，我本來也不會步入官途，爹找那位大人來雖然不全然為我，但他有這份心，我不怪大哥他們。”我的笑意更深，極為輕聲喃喃道“剛在前廳我見了那位未來嫂嫂，確實般配”
男子行及冠之禮後即意味著成人，少年的身上卻全是稚兒般的蒼白。
小公子慣來懂事，下人們欣慰心疼之餘，再度埋怨起荒唐的大公子。其實說起來，若是小公子沒有患上頑疾致使腿腳不便，論品行論學問未必不如上面那位。
我不想再聽他們勸慰，好像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，惡心的同情。
我揉了揉眉心，微皺著眉，告訴燕媽，我想休息，他們沒再多說，都退了下去。
大哥總歸是韶家唯一有用的長子，即便他犯了錯，也不會真正的為父親拋棄。雖然兄長的前途算是毀於他自己口中。
因為我腿腳不便，所以並不總是出院子，所以即便那位嫂嫂已進門有一段時間我卻從未與她見過。他們並未大舉婚辦，畢竟這畢竟這在大多數人眼裏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，並不值得慶祝。
可我沒去找她，她倒來找我。
門外的女人沒有絲毫身處下位的自覺，她似乎忘記了不久前的尷尬，不卑不亢的找我這個名義上的小叔談心，我沒趕她走，終日“鎖”在這方小院內確實缺少樂趣，我支走燕媽，屋內只餘下我們二人。
這個無姓只有一個小名妙兒的女人先是一臉歉意“我和你兄長那天...”
一聽開頭我就覺得無趣極了，直接下了逐客令。
“要是為了道歉就不必了，凈秋從沒有責怪過兄長和嫂嫂，那天兄長不是解釋過了嗎，不鬧大一點你們也絕不可能做得了夫妻”
妙兒從歡場浸染多年，察言觀色的本事再差也聽出她這丈夫的異母兄弟言下的諷刺。尚在妓樓裏待著時聽過的難聽話不知多少，少年一點小小的嘲弄甚至算得上是溫和，單輪語氣簡直像是妙兒是他最敬愛的長輩。
但她仍然怔楞了瞬，進韶府多日，從他人或有意或無意下她也聽過些傳聞，傳言中的韶小公子完全不會對任何人生氣，就算那是一個最卑賤最骯臟的乞丐，他也會慷慨的解下腰間的錢袋，而不是像絕大多貴人那樣嫌惡的遠遠避開。
即便他先天體弱，後來還得了病無法像常人那般行走，終日依靠輪椅，也從不自怨自艾，對他人永遠比對自己要好。
她意識到她和源青的所作所為究竟是有多愚蠢的惡毒，她試圖辯解又無話可說。
“燕媽，燕媽”我突然很心煩，燕媽本就遙遙的守候在院門邊上，時不時回頭看一兩眼，生怕那女人把韶凈秋害出什麽好歹來，聽見叫喊便馬上趕過來，經過妙兒時，矮胖的身軀因為快速而不小心碰撞到了她，我驚道“小心！”這會倒忘記她的身份和幹過什麽事，只下意識的想拉住她，可惜我坐在比她還矮大半截的椅子上，只能有心無力了。
妙兒狼狽的從地上爬起，燕媽從這突然的意外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用不著她上手攙扶，只好局促的張著手，燕媽從小帶我，與我而言是真正的母親。
我見不得她這麽尷尬，出言解圍道“她也不是故意的，嫂嫂別放在心上”
“我沒有，我不會”她快速回到，似乎知道這樣也有點無禮，稍微掛上一個笑容，卻不知道這顯得有多無力，攥緊了裙擺，“我沒怪燕媽，是我自己沒有站穩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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